第45章 約定da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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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約定date
“接下來, ”他揉揉她的發，柔和的說，“看看我給你準備的其它東西吧。”
量子時鐘嘀嘀嗒嗒, 時快時慢。而在精神接駁艙內部勻速恒定的時間流速中，離克裏斯測定的蟲洞物質拋灑安全點B，還有三十一分鐘時間。
那是暫別的時間與空間的坐標。
菲茨傑拉德把自己的空間鈕給了她, 裏面有五份用以野外生存的軍用物資膠囊包，他打開其中一份告訴她如何取用及使用中的要點。
蘇熙看了一下，除了基礎生存物資和武器防護外，還有補充體能劑、飲用水生成器、定位信號器、多用納米機器人……嗯, 還有一個光板，裏面裝了打發時間的游戲，精神力現階段的修煉手冊……
再轉頭看看正在充能維護中的AI迷你機甲, 原本整潔的接駁艙內, 某個角落拉拉雜雜的堆積了未使用完的機甲材料。原本只是在靜止坐標等待的話, 一個物資膠囊包就足夠了, 根本用不上迷你機甲。
再垂眸看看手腕上靜止服帖的液態銀蟲甲，這也不是必備品吧。
蘇熙眨眨眼, 思維突然漂移到了當年第一次獨立去外地上大學時, 養母給她細細準備行囊的那一天。
嗯。也是同樣沒完沒了的細致。同樣的一堆不是必需品的東西。
這個男人——
他很用心。
菲茨傑拉德一擡頭，就看著眼前這雙琥珀色的眼眸裏, 慢慢盈滿了細碎的光。
這個omega就那麽單手支腮, 上身趴在這個整理武器的高臺上, 無比專註的看著他，清淡甜蜜的玉蘭香絲絲縷縷的彌漫開。
omeg息素前調的青澀散開之後就是誘人的馥郁中調, 然而後調的氣息卻浸潤流轉著一種幽遠的感傷。
他手指微動，忍不住走過去伸手把她抱在了懷裏, 對方極為乖順的任他擁抱，乖得讓他想揉得更用力。空氣中若有若無的alph息素漸漸的開始炙熱濃郁。他忍不住圈得更緊了一點，低頭用唇在她柔軟的發旋上磨蹭了兩下。
然而一旁的量子時鐘嘀嘀嗒嗒的提醒著，他克制的拉開了點距離。
“這個東西給你，”他用手指撫過她的眉眼，仔細叮囑：“一定要戴好它。”
然後給她戴在了纖細的脖子上。
從黯炎神經連接系統中拆卸出來的髓銀物質，編成了極細的幾股絞纏在一起的銀鏈，吊墜是一個透明的迷你型空氣泡，跟他們躲避空間風暴時的防禦型空氣泡是同類的材質。
這個漂亮的銀鏈吊墜在戴著的時候正好垂在鎖骨下方一點的位置。
水晶一樣的迷你型空氣泡中，有一塊極小的物質，在極赤的火焰色與極冰的幽藍之間不停的變幻。
映照在她眼裏，是一簇閃閃滅滅的光。
蘇熙不由得發出了疑問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“這是……我。”他專註的看她，誠實的回答道。
“嗯？”蘇熙迷惑，用眼神示意他更詳細的解釋一下。
菲茨傑拉德從她細微的眼神裏，準確的接收到了對方想表達的意圖。他輕輕微笑，手指反覆摩挲她的唇，卻並沒有深入解釋，而是再次的細細叮囑。
“這是我用來找到你的東西。”
“戴好它。”
“會幫助你進階，等你的精神力閥值再提高三個等級，就可以慢慢消化它了。”
“好，我相信你。”蘇熙抓住他作亂的手指，啃了上去，尖利的小牙口磨了兩下，不太成功的只留下極淺的一個小印子。
“那我不多問了。”
“我會戴好它的。”
望著她輪廓精致的臉上，透露出來的鄭重答覆，一種極為滿足的快意脹滿了他整個胸腔肺腑！菲茨傑拉德終於再也抑制不住的情潮翻騰，充滿了獨占欲的alph息素砰的在空氣中炸開！那是極為囂張和快意的公開宣告！
他垂眸半掩住滿是欲.念的神色，尤帶著小巧牙印的手指再次狠狠的摩挲過她的唇，在對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，快、狠、準的再次低頭印上自己的唇。
*
嘀嘀嗒嗒——量子時鐘顯示著不同時間流速。
在蟲洞中的兩人，共同經歷了漫長的空間風暴，準備好了各種預備降落的物資，甚至蘇熙也在這個小小的機甲艙內平穩的完成了進階。兩個人也開始慢慢的敞開心扉開始交談。
而在第一要塞，時間的流逝的長度，卻沒有長過小半個下午的會議。
蟲族核心防禦工事，精神接駁修覆艙。特別監護室外。
剛緩和下來的氣氛，重新變得緊張凝重。
“回答我，小艾伯特。”
納德爾輕笑著再次重覆了一句。帶著白手套的手極慢的收回了抵著最後一道隔離門的寶石權杖，並握在手裏輕輕敲擊。
哢—嗒—嗒——極細微的摩擦之聲紛紛響起。
兩邊的侍衛又重新拔槍上膛，火藥味兒更濃厚的alph息素爆碳般的在空中對撞，愈發的激烈囂張！
這個金發Beta在漸漸凝重起來的氣氛中，反而更加優雅從容。
在這種情形下，艾伯特僵硬了好一會兒，臉色扯出一個笑，“裏面的當然是殿下本人，而至於克裏斯在哪裏？您可以當面向殿下詢問。”
“雖然我比克裏斯高半個級別，可她的工作一向獨立，沒有殿下的手令我也無法得知具體詳情。公爵閣下您太高估我了。”
“請吧！”他無奈的說，只能側身讓開。
納德爾微笑，再次跨過重重防護門，再次來到了最後一道透明的遮蔽屏障門面前。
然而眼前的景象，讓他的眼神略凝固。
紅發alpha正赤身坐在醫療艙前，挑眉看他，略不耐煩。
醫療署的工作人員正在測試身體數據，其中一個拿著光板正在記錄的短發beta正在勸說：“殿下，這次修覆療程您需要再躺夠三個小時，這次出來得太早了，會影響到後面的療程效果。”
然後其他的工作人員若有若無的瞥了一眼被艾伯特帶進來的這些‘不速之客’。
艾伯特做了一個聳肩無奈的姿勢，而納德爾依舊微笑，絲毫不受影響。
“公爵，還有何指教？”淡淡的詢問。
“抱歉打擾，”納德爾略點頭致歉，彬彬有禮又非常有風度的樣子，“鑒於此次出來時日已長，很快就要返回帝都，陛下有一道元旦盛典的邀請口諭，曾囑咐我一定要親自帶到。您已經連著十年缺席，陛下非常希望您今年能到場同賀新禧。”
“謝陛下，元旦盛典我會出席。”紅發alpha站立起身配合醫療署工作人員的檢查，朝著納德爾的方向輕輕頷首答覆。
接下來兩人之間似乎沒話，納德爾瞇了瞇眼，他還是覺得不太對勁，然而——
“哈哈！小納納，好久不見！你也來探望菲茨啊！”
一陣熟悉的爽朗笑聲傳來，納德爾有點無奈的轉頭，就看見剃了個銀色板寸頭的霍德曼佩恩正大踏步走來。
一股極為強勢的alph息素驅散了雙方侍衛劍拔弩張的氣氛。
雙方的alpha戰士都紛紛收起武器，面無表情的回到了原本的站位。
霍德曼走過來，拍了下一納德爾的肩，然後又順手按著他的頭發一頓亂揉。
“大概三十年沒見了？”霍德曼仰頭發出一個誇張的感嘆語氣，“我看著你們長大，現在都各自棒棒的了啊！”
“Master，很高興見到您。”納德爾苦笑，順滑的金發已經被揉亂，歷經三代皇權更替的霍德曼是極為特殊的存在，但他好歹也位封公爵，再次被叫‘小納納’真是一種不愉快的體驗。
霍德曼打完招呼後，沒有再管他如何糾結，只是轉頭仔細查看了一下那個紅發alpha的恢覆情況。
“你感覺怎麽樣，菲茨？”瞇著眼打量了一下，霍德曼看著正在被醫護人員團團圍住做仔細檢查的紅發alpha，微皺了一下眉，說“你太冒失了！把蟲核精神體引入自己的腦域絞殺，簡直又沖動又不動腦子！”
紅發alpha轉頭看了一眼霍德曼，淡淡的回覆了一句“多謝關心。”
很好！這風格很菲茨傑拉德！
納德爾微笑，微不可見的眼神在對話的兩邊細細的搜巡著。
霍德曼臉都氣紅了，暴怒的alph息素不容錯辨的在空氣中炸開，兩邊的alpha戰士應激性的繃緊了脊背！
這個發怒的‘老人家’一把拉著納德爾就向外走，“走走走！不管這個無聊又無趣的家夥了！死人臉！沒情趣！”
“來吧，小納納，咱喝一杯去！跟我講講尹都這一百多年來都有什麽趣事吧！”
“安東尼奧那個老孔雀又看上那家omega啦？”
“上次那個‘珍惜種’的事情解決了沒有？”
這才一前一後的被拉走了。
納德爾無奈的聲音遠遠飄來，“Master，您隨意怎麽稱呼我都好，可是陛下的真名還請您帶上尊號……”
醫療署的工作人員放下手上的工作，椅子上接受檢查的高大身影隨著3D投影的關閉緩緩散去。
工作人員向艾伯特點了點頭，重新關上了門。
艾伯特輕笑，慢悠悠的跟了上去。
*
在機甲黯炎靜默守護的心臟部位。接駁艙。
這個突如其來的吻，持續的時間並不長。紅發alpha一陣野蠻熱情的吞噬咬吸，揉弄紅了懷裏這個omega原本顏色淺淡的唇。
蘇熙還沒太反應過來，菲茨傑拉德略微滿足後便克制的放開了她。只有空氣中殘留的alph息素仍霸道勾纏的圍著他的omega不放。
蘇熙眨眨眼，突然揪住他的衣領，阻止他的離去。
認真的望著他的眼睛，她說：“我好像……”
看著她帶著點遲疑的神色，菲茨傑拉德再次微微俯身，這是一個認真傾聽的姿勢。
“嗯？”他略挑眉，催促她繼續說。
“我好像對你動心了。”
猝不及防聽見告白，菲茨傑拉德呼吸一窒，就這麽呆住了。
“這樣的情況，我們應該算是在談戀愛了吧！”
還未等他感受到那股翻湧的喜悅席卷完全身，這個蜜棕色短發的omega劈劈啪啪的繼續往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，明明應該是含羞帶怯的告白，她卻帶著一股嚴肅和認真，來講明自己的立場和態度。
“你也應該知道，我不太適應現在的社會規範。我做不到常規意義上要求一個omega做到的職責標準……”
“就算是‘談戀愛’，我也希望現在只是‘談戀愛’而已。”
“我給不了太遠的承諾……”
“抱歉你好像已經確定自己的心意，但我——”
她看了看眼前這個臉色漸漸沈凝下來的alpha，高等級的信息素壓制不由自主的從他身上彌漫出來，仿佛炙熱的陽光還尚未發揮它的餘熱就被黑沈沈的烏雲給席卷籠罩。
“我並不太確定自己的心意，我們是否能走到最後。”
頂著這股幾乎稱得上信息素風暴的壓力，她斟字酌句的、把盤旋在心裏已久的話說了出來：“如果後面的接觸過程中，有覺得不合適的地方，我希望提出分手的時候，我們能好好商量。”
一陣讓人窒息的沈默。
菲茨傑拉德感到一陣荒謬的不真實感，從未有過的情緒沖擊襲向了他。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自制力可以不存在。
被激怒挑釁的alph息素，漸漸在空氣中凝結起風暴。
蘇熙現在有點生理性的眩暈反應，那是被高等級的alph息素壓制下的身體反應，她的內心倒沒有覺得有任何不自在的地方。
正因為觀念相差太大，她只能盡量表明態度。
“好。”緊抿的唇克制的吐出一個字。
“咦？”
“我說好！”這是克制壓抑中帶著點怒氣翻騰了。再克制，再翻騰。透露出一種糟糕情緒的alph息素幾乎已經濃烈得肉眼可見具象化了。
蘇熙後頸往左兩寸的地方，omega腺體感應器在如此反覆的alph息素的壓力，又冰又涼的開始散發出戰栗的味道。
嬌小的身體輕顫著，臉色不可抑制的蒼白起來，那是omega身體的本能。
蘇熙垂眸，右手緊捏盡量克制著身體的戰栗，心裏卻淡漠的想，以這個ABO時代omega的身體性質，一旦被標記就是被套牢了吧！
從淺層的標記服從開始，到最後的成結標記，一步一步的、不管是情緒反應也好，身體的本能依戀也好，還是精神上的依戀與服從也好，裏裏外外的都要對標記的那個alpha產生絕對服從的意識。
想一想就覺得這樣的關系非常畸形可怕。
但一味的跟自己身體的本能反應較勁兒，一味的硬抗也不是她蘇熙為人的風格，她從來不是自虐的人。
何況。
她擡眼看了一下，這個明明已經瀕臨爆炸邊緣卻還完美克制自己不要爆發的男人。
如果他一直是這樣溫柔講道理的一面，到也可以接觸看看。
想起曾經的好友說過的話，優秀的男朋友都是要靠聰明的女朋友調教出來的。調教什麽的，她沒有興趣，只不過倒可以試試磨合一下。
更何況她的身體情況特殊，細胞崩潰和重生的規律異於這個時代的常人。自從當時在吞日號上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第二個方案，選擇依靠提高‘精神力閥值’的方法來挽救隨時走到盡頭的壽命。
每闖一關、既是生，又是死。
前兩次的進階是她自己扛過了，而這次進階是運氣好有他的小心庇護，下次呢？在這個時代非親非故的她，如果下次進階沒有闖過……
所以，有這麽一個有時候脾氣比較壞但並不糟糕的人，願意陪她談一場人生短暫的戀愛。
也是很好的，很賺。
最主要是，她對他，並不是沒有感覺。
這些紛紛擾擾的念頭，在她腦海裏閃過，看著面前這個沈凝著臉色一言不發的alpha，
她心裏微微泛起了一點抱歉的情緒。
蘇熙試著利用自己從娜亞記憶裏獲得的ABO社會常識，轉化立場去體驗這個alpha現在的感受……唔。好像確實會被氣炸。
至於是否對他虧欠。那是不存在的情況，這個時代的alpha平均壽命都比其他兩個性別長很多，一個alpha一生中往往會經歷過三個omega，特別是他這樣優秀的進化者。所以她多活一二十年或者一兩百年，對他而言都沒什麽區別。
“我並不是有意冒犯。只不過現在不說出來的話，對你也不公平。”略微帶點抱歉的嗓音，微微顫抖。
而在菲茨傑拉德看來，身形嬌小的omega蒼白著一張小臉，微微顫抖著，卻膽敢說出這麽鋒利的、割人心肺的話！
而他還要克制自己不能生氣！他跟她之間精神等級懸殊過大，alph息素對omega的天生壓制，她即特殊又脆弱的身體承受不了！
菲茨傑拉德深吸一口氣，他極慢的說：“我明白你對‘被標記’的抗拒和恐懼，我查閱過你在幽浮的資料。所以——”
“我理解你！”
“我會有足夠的耐心。”
高大的身影俯視她，紅發alpha的臉色冰寒，極為輕易的就籠罩住了她上方所有的光亮。
“但我不希望你考慮的時間過長。”
她只沈默了一瞬。
“你……真的理解我嗎？”
被籠罩在一團陰影裏的蘇熙，毫不示弱的仰頭問道。
兩人對視，但四周的氣氛卻陷入暗夜一般的沈默。
嘀——
就在這樣的時候，克裏斯的量子通訊撥打過來了。
菲茨傑拉德深吸一口氣，走過去接通了克裏斯的通訊請求。
“殿下，一切準備工作就緒！A點您需要的勘測器材已經做好投放準備！”
“B點我將親自帶隊前往接應娜亞小姐，然後在三個星際日之內等候與您匯合。”
“飛梭形態的吞日號也已在指定坐標就緒。”
克裏斯幹脆利落的按工作流程匯報完畢。
菲茨傑拉德：“B點的時間流速差是多少？”
克裏斯說：“B點的時間投放誤差為8個小時到5.2個星際日之間，誤差概率不會超過10%。”
“好，盡量做到精確。”
“是！”
掛掉克裏斯通訊後，菲茨傑拉德也完美的收斂了之前暴怒得幾乎失控的信息素，又回到了那個慣常冷漠的帝國王儲的完美形象。
量子時鐘被掐掉，然後開始重新計時。
嘀嘀嗒嗒的聲音沈默的響著。
他展開了立體的全息星域圖，小小的精神接泊艙內燈光漸漸暗淡下來，萬千的星光便閃耀在他們之中。隨著菲茨傑拉德對目的星團的搜尋，無數的恒星團像游魚一樣穿梭在兩人之間被大大拉開的縫隙。
“這是‘大荒星域’的星圖，你將在這個地方降落。”
他隔著兩個星系的光圖指點給她看，或明或暗的光襯得他的表情晦暗不明。
“過來一點。”
“哦。”
蘇熙靠近，她本能的感到危險，不敢不聽，也不敢亂動。然後再次被圈禁到某人的懷裏。
他閉口不提剛才的事情，只是規規矩矩的抱著她，另一只手給她演示降落時會面臨的細節，以及如果有萬一該怎麽應對。
“十五分鐘後我們將經過這個地點，會利用蟲洞與大荒星域本身的空間能量碰撞所造成的暫時的平衡，會讓你在這個最安全的區域自然降落。
“但是物質在出蟲洞時，會被重新組合，而你在蟲洞中……經歷的一切，會被損失掉……”
蘇熙突然抓住了‘損失’這個關鍵詞，翻略了一下腦海裏關於這個時代的常識，她以一種極慢的語氣，開口向他尋求確認：
“那就是說，出了這個蟲洞後的我，跟現在的我會不太一樣？物質重組後的我……應該更類似於跌落蟲洞之前的我？”
“嗯。”男人以一種極冷淡的語氣，低頭看她，慢慢的說：“物質損失會有誤差，也會有殘留。”
“那我……我還能記得你嗎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一種極為冷硬的語氣。
蘇熙瞥著他不好看的臉色，極為小心翼翼的詢問，“那你會記得發生的一切嗎？”
“我會，”在她可憐兮兮的小眼神下，菲茨傑拉德軟化了語氣，客觀的向她解釋，“精神力等級的不同的緣故，目前的你保不住自己散秩的記憶。”
“哦。”
她就‘哦’了一聲？
菲茨傑拉德瞇了瞇眼，突然覺得自己腦子進水才跟她置氣。
“熙光的存儲器裏我存檔了資料並做了特殊處理，就算你不記得，也不會失去這段時間的資料。”
“不用擔心。”
“有別的辦法嗎？”
“與我做深度鏈接，在我的幫助下立刻提升等級，”菲茨傑拉德以一種意味不明的語氣問她：“你……願意嗎？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好處是，在你身體能承受的最大範圍，會在短時間達到基因潛力所能達到的最高精神等級。”
“缺點就是你將失去自由晉級的可能性。”
蘇熙沈默。是這樣麽，所以這個男人一開始就沒告訴她這種可能。
她笑：“你這麽了解我啊？”
“我確實不願意。”
“放心，只有我一個人記得也沒關系，我會記得你。”他抓住她的手展開細看，把玩著纖細白皙的手指，平淡的說道：“無論你在哪裏，我都能找到你。”
蘇熙看著他的神情，有點說不出話。
“馬上要忘記這裏的一切了，不高興嗎？”
這個紅發alpha慣常冷漠的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，冷凝的眼裏似乎還帶著點剛才的怒氣。
可就是那種說不出來的意味，讓蘇熙的心臟好像被什麽抓了一下。
她突然想給他一個告別的擁抱，然後她就這麽做了。
“謝謝你。”她悶在他胸膛說。
回應她的，是一個更加炙熱的擁抱。然而翻騰的alph息素卻極為克制的規矩，沒有更多的動作。
量子時鐘嘀嘀嗒嗒。時間流逝得越發快了。
最後半分鐘。一個被懇求的綿長的吻。
他捧著她的臉，用鼻尖試探的蹭了一蹭，垂眸，長長的睫毛半掩住了神色。
“可以嗎？”
蘇熙在清醒的意識下接受了。除卻兩人之前的暧昧中，一個總是被勾纏得意識不清，另一個總是野蠻霸道的熱情撕扯不同。這次的這個吻顯得輕柔而眷戀。
如輕風拂過嬌嫩的玫瑰，又如星塵散落月光下潺潺流水的溪流。
黑沈冷肅的機甲黯炎，展開六翼光翅，虛空中由純能量化成的光斬刀，強勢的破開了蟲洞。
從克裏斯從AI星越的模擬出的3D沙盤上看，空間曲面上原本扭曲成結的人工蟲洞，被一股強勢的力量所蕩平。
時空的異樣波動漸漸散去。
而黯炎機甲操作艙內的男人，上一秒唇舌間還實在的含著馥郁的香軟，
下一秒，在精確計算的這個安全的物質拋灑的時間點，隨著空間的波動微蕩，馥郁香軟的嬌軟身軀如細沙崩散，直到波動平息——
懷裏已空。
蟲夢中的幻覺襲來，那個小小的逃生膠囊艙，再一次從他指尖飄走。
沒關系，他能分辯得出這只是幻覺。
嘀嘀——克裏斯撥打過來的量子通訊再次被接通，黯炎已經駛出了亞III型蟲洞空間。在正常的三維時空中，一切都恢覆了正常。
全息的視頻信號也恢覆了完美的三維通訊成像。
在量子三維通訊另一邊的克裏斯看來，一切都跟往常一樣。臉色冷肅淡然的帝國王儲第一順位繼承人依舊剛決果斷，命令清晰。
克裏斯：“殿下？”
只不過，他張張唇，幾乎察覺不到的停頓了兩秒，然後一如既往的剛決果斷——
“克裏斯，給到我A點的座標詳情。”
“是！”
一切如往常一樣，接受命令、執行任務。克裏斯並沒有察覺出菲茨傑拉德與往常有什麽不同。
黯炎新改裝的反物質引擎啟動，在寂靜的宇宙中無聲轟鳴，能量堆的物質反應燃起的烈焰席卷機身，黑沈冷肅的機甲外觀顯露出克裏斯所驕傲的極為囂張的烈焰圖騰。
六翅光翼收攏，一如既往的朝既定的坐標，堅定前行。
機甲艙外，長宙孤寂。萬星漂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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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接下來, ”他揉揉她的發，柔和的說，“看看我給你準備的其它東西吧。”
量子時鐘嘀嘀嗒嗒, 時快時慢。而在精神接駁艙內部勻速恒定的時間流速中，離克裏斯測定的蟲洞物質拋灑安全點B，還有三十一分鐘時間。
那是暫別的時間與空間的坐標。
菲茨傑拉德把自己的空間鈕給了她, 裏面有五份用以野外生存的軍用物資膠囊包，他打開其中一份告訴她如何取用及使用中的要點。
蘇熙看了一下，除了基礎生存物資和武器防護外，還有補充體能劑、飲用水生成器、定位信號器、多用納米機器人……嗯, 還有一個光板，裏面裝了打發時間的游戲，精神力現階段的修煉手冊……
再轉頭看看正在充能維護中的AI迷你機甲, 原本整潔的接駁艙內, 某個角落拉拉雜雜的堆積了未使用完的機甲材料。原本只是在靜止坐標等待的話, 一個物資膠囊包就足夠了, 根本用不上迷你機甲。
再垂眸看看手腕上靜止服帖的液態銀蟲甲，這也不是必備品吧。
蘇熙眨眨眼, 思維突然漂移到了當年第一次獨立去外地上大學時, 養母給她細細準備行囊的那一天。
嗯。也是同樣沒完沒了的細致。同樣的一堆不是必需品的東西。
這個男人——
他很用心。
菲茨傑拉德一擡頭，就看著眼前這雙琥珀色的眼眸裏, 慢慢盈滿了細碎的光。
這個omega就那麽單手支腮, 上身趴在這個整理武器的高臺上, 無比專註的看著他，清淡甜蜜的玉蘭香絲絲縷縷的彌漫開。
omeg息素前調的青澀散開之後就是誘人的馥郁中調, 然而後調的氣息卻浸潤流轉著一種幽遠的感傷。
他手指微動，忍不住走過去伸手把她抱在了懷裏, 對方極為乖順的任他擁抱，乖得讓他想揉得更用力。空氣中若有若無的alph息素漸漸的開始炙熱濃郁。他忍不住圈得更緊了一點，低頭用唇在她柔軟的發旋上磨蹭了兩下。
然而一旁的量子時鐘嘀嘀嗒嗒的提醒著，他克制的拉開了點距離。
“這個東西給你，”他用手指撫過她的眉眼，仔細叮囑：“一定要戴好它。”
然後給她戴在了纖細的脖子上。
從黯炎神經連接系統中拆卸出來的髓銀物質，編成了極細的幾股絞纏在一起的銀鏈，吊墜是一個透明的迷你型空氣泡，跟他們躲避空間風暴時的防禦型空氣泡是同類的材質。
這個漂亮的銀鏈吊墜在戴著的時候正好垂在鎖骨下方一點的位置。
水晶一樣的迷你型空氣泡中，有一塊極小的物質，在極赤的火焰色與極冰的幽藍之間不停的變幻。
映照在她眼裏，是一簇閃閃滅滅的光。
蘇熙不由得發出了疑問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“這是……我。”他專註的看她，誠實的回答道。
“嗯？”蘇熙迷惑，用眼神示意他更詳細的解釋一下。
菲茨傑拉德從她細微的眼神裏，準確的接收到了對方想表達的意圖。他輕輕微笑，手指反覆摩挲她的唇，卻並沒有深入解釋，而是再次的細細叮囑。
“這是我用來找到你的東西。”
“戴好它。”
“會幫助你進階，等你的精神力閥值再提高三個等級，就可以慢慢消化它了。”
“好，我相信你。”蘇熙抓住他作亂的手指，啃了上去，尖利的小牙口磨了兩下，不太成功的只留下極淺的一個小印子。
“那我不多問了。”
“我會戴好它的。”
望著她輪廓精致的臉上，透露出來的鄭重答覆，一種極為滿足的快意脹滿了他整個胸腔肺腑！菲茨傑拉德終於再也抑制不住的情潮翻騰，充滿了獨占欲的alph息素砰的在空氣中炸開！那是極為囂張和快意的公開宣告！
他垂眸半掩住滿是欲.念的神色，尤帶著小巧牙印的手指再次狠狠的摩挲過她的唇，在對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，快、狠、準的再次低頭印上自己的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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嘀嘀嗒嗒——量子時鐘顯示著不同時間流速。
在蟲洞中的兩人，共同經歷了漫長的空間風暴，準備好了各種預備降落的物資，甚至蘇熙也在這個小小的機甲艙內平穩的完成了進階。兩個人也開始慢慢的敞開心扉開始交談。
而在第一要塞，時間的流逝的長度，卻沒有長過小半個下午的會議。
蟲族核心防禦工事，精神接駁修覆艙。特別監護室外。
剛緩和下來的氣氛，重新變得緊張凝重。
“回答我，小艾伯特。”
納德爾輕笑著再次重覆了一句。帶著白手套的手極慢的收回了抵著最後一道隔離門的寶石權杖，並握在手裏輕輕敲擊。
哢—嗒—嗒——極細微的摩擦之聲紛紛響起。
兩邊的侍衛又重新拔槍上膛，火藥味兒更濃厚的alph息素爆碳般的在空中對撞，愈發的激烈囂張！
這個金發Beta在漸漸凝重起來的氣氛中，反而更加優雅從容。
在這種情形下，艾伯特僵硬了好一會兒，臉色扯出一個笑，“裏面的當然是殿下本人，而至於克裏斯在哪裏？您可以當面向殿下詢問。”
“雖然我比克裏斯高半個級別，可她的工作一向獨立，沒有殿下的手令我也無法得知具體詳情。公爵閣下您太高估我了。”
“請吧！”他無奈的說，只能側身讓開。
納德爾微笑，再次跨過重重防護門，再次來到了最後一道透明的遮蔽屏障門面前。
然而眼前的景象，讓他的眼神略凝固。
紅發alpha正赤身坐在醫療艙前，挑眉看他，略不耐煩。
醫療署的工作人員正在測試身體數據，其中一個拿著光板正在記錄的短發beta正在勸說：“殿下，這次修覆療程您需要再躺夠三個小時，這次出來得太早了，會影響到後面的療程效果。”
然後其他的工作人員若有若無的瞥了一眼被艾伯特帶進來的這些‘不速之客’。
艾伯特做了一個聳肩無奈的姿勢，而納德爾依舊微笑，絲毫不受影響。
“公爵，還有何指教？”淡淡的詢問。
“抱歉打擾，”納德爾略點頭致歉，彬彬有禮又非常有風度的樣子，“鑒於此次出來時日已長，很快就要返回帝都，陛下有一道元旦盛典的邀請口諭，曾囑咐我一定要親自帶到。您已經連著十年缺席，陛下非常希望您今年能到場同賀新禧。”
“謝陛下，元旦盛典我會出席。”紅發alpha站立起身配合醫療署工作人員的檢查，朝著納德爾的方向輕輕頷首答覆。
接下來兩人之間似乎沒話，納德爾瞇了瞇眼，他還是覺得不太對勁，然而——
“哈哈！小納納，好久不見！你也來探望菲茨啊！”
一陣熟悉的爽朗笑聲傳來，納德爾有點無奈的轉頭，就看見剃了個銀色板寸頭的霍德曼佩恩正大踏步走來。
一股極為強勢的alph息素驅散了雙方侍衛劍拔弩張的氣氛。
雙方的alpha戰士都紛紛收起武器，面無表情的回到了原本的站位。
霍德曼走過來，拍了下一納德爾的肩，然後又順手按著他的頭發一頓亂揉。
“大概三十年沒見了？”霍德曼仰頭發出一個誇張的感嘆語氣，“我看著你們長大，現在都各自棒棒的了啊！”
“Master，很高興見到您。”納德爾苦笑，順滑的金發已經被揉亂，歷經三代皇權更替的霍德曼是極為特殊的存在，但他好歹也位封公爵，再次被叫‘小納納’真是一種不愉快的體驗。
霍德曼打完招呼後，沒有再管他如何糾結，只是轉頭仔細查看了一下那個紅發alpha的恢覆情況。
“你感覺怎麽樣，菲茨？”瞇著眼打量了一下，霍德曼看著正在被醫護人員團團圍住做仔細檢查的紅發alpha，微皺了一下眉，說“你太冒失了！把蟲核精神體引入自己的腦域絞殺，簡直又沖動又不動腦子！”
紅發alpha轉頭看了一眼霍德曼，淡淡的回覆了一句“多謝關心。”
很好！這風格很菲茨傑拉德！
納德爾微笑，微不可見的眼神在對話的兩邊細細的搜巡著。
霍德曼臉都氣紅了，暴怒的alph息素不容錯辨的在空氣中炸開，兩邊的alpha戰士應激性的繃緊了脊背！
這個發怒的‘老人家’一把拉著納德爾就向外走，“走走走！不管這個無聊又無趣的家夥了！死人臉！沒情趣！”
“來吧，小納納，咱喝一杯去！跟我講講尹都這一百多年來都有什麽趣事吧！”
“安東尼奧那個老孔雀又看上那家omega啦？”
“上次那個‘珍惜種’的事情解決了沒有？”
這才一前一後的被拉走了。
納德爾無奈的聲音遠遠飄來，“Master，您隨意怎麽稱呼我都好，可是陛下的真名還請您帶上尊號……”
醫療署的工作人員放下手上的工作，椅子上接受檢查的高大身影隨著3D投影的關閉緩緩散去。
工作人員向艾伯特點了點頭，重新關上了門。
艾伯特輕笑，慢悠悠的跟了上去。
*
在機甲黯炎靜默守護的心臟部位。接駁艙。
這個突如其來的吻，持續的時間並不長。紅發alpha一陣野蠻熱情的吞噬咬吸，揉弄紅了懷裏這個omega原本顏色淺淡的唇。
蘇熙還沒太反應過來，菲茨傑拉德略微滿足後便克制的放開了她。只有空氣中殘留的alph息素仍霸道勾纏的圍著他的omega不放。
蘇熙眨眨眼，突然揪住他的衣領，阻止他的離去。
認真的望著他的眼睛，她說：“我好像……”
看著她帶著點遲疑的神色，菲茨傑拉德再次微微俯身，這是一個認真傾聽的姿勢。
“嗯？”他略挑眉，催促她繼續說。
“我好像對你動心了。”
猝不及防聽見告白，菲茨傑拉德呼吸一窒，就這麽呆住了。
“這樣的情況，我們應該算是在談戀愛了吧！”
還未等他感受到那股翻湧的喜悅席卷完全身，這個蜜棕色短發的omega劈劈啪啪的繼續往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，明明應該是含羞帶怯的告白，她卻帶著一股嚴肅和認真，來講明自己的立場和態度。
“你也應該知道，我不太適應現在的社會規範。我做不到常規意義上要求一個omega做到的職責標準……”
“就算是‘談戀愛’，我也希望現在只是‘談戀愛’而已。”
“我給不了太遠的承諾……”
“抱歉你好像已經確定自己的心意，但我——”
她看了看眼前這個臉色漸漸沈凝下來的alpha，高等級的信息素壓制不由自主的從他身上彌漫出來，仿佛炙熱的陽光還尚未發揮它的餘熱就被黑沈沈的烏雲給席卷籠罩。
“我並不太確定自己的心意，我們是否能走到最後。”
頂著這股幾乎稱得上信息素風暴的壓力，她斟字酌句的、把盤旋在心裏已久的話說了出來：“如果後面的接觸過程中，有覺得不合適的地方，我希望提出分手的時候，我們能好好商量。”
一陣讓人窒息的沈默。
菲茨傑拉德感到一陣荒謬的不真實感，從未有過的情緒沖擊襲向了他。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自制力可以不存在。
被激怒挑釁的alph息素，漸漸在空氣中凝結起風暴。
蘇熙現在有點生理性的眩暈反應，那是被高等級的alph息素壓制下的身體反應，她的內心倒沒有覺得有任何不自在的地方。
正因為觀念相差太大，她只能盡量表明態度。
“好。”緊抿的唇克制的吐出一個字。
“咦？”
“我說好！”這是克制壓抑中帶著點怒氣翻騰了。再克制，再翻騰。透露出一種糟糕情緒的alph息素幾乎已經濃烈得肉眼可見具象化了。
蘇熙後頸往左兩寸的地方，omega腺體感應器在如此反覆的alph息素的壓力，又冰又涼的開始散發出戰栗的味道。
嬌小的身體輕顫著，臉色不可抑制的蒼白起來，那是omega身體的本能。
蘇熙垂眸，右手緊捏盡量克制著身體的戰栗，心裏卻淡漠的想，以這個ABO時代omega的身體性質，一旦被標記就是被套牢了吧！
從淺層的標記服從開始，到最後的成結標記，一步一步的、不管是情緒反應也好，身體的本能依戀也好，還是精神上的依戀與服從也好，裏裏外外的都要對標記的那個alpha產生絕對服從的意識。
想一想就覺得這樣的關系非常畸形可怕。
但一味的跟自己身體的本能反應較勁兒，一味的硬抗也不是她蘇熙為人的風格，她從來不是自虐的人。
何況。
她擡眼看了一下，這個明明已經瀕臨爆炸邊緣卻還完美克制自己不要爆發的男人。
如果他一直是這樣溫柔講道理的一面，到也可以接觸看看。
想起曾經的好友說過的話，優秀的男朋友都是要靠聰明的女朋友調教出來的。調教什麽的，她沒有興趣，只不過倒可以試試磨合一下。
更何況她的身體情況特殊，細胞崩潰和重生的規律異於這個時代的常人。自從當時在吞日號上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第二個方案，選擇依靠提高‘精神力閥值’的方法來挽救隨時走到盡頭的壽命。
每闖一關、既是生，又是死。
前兩次的進階是她自己扛過了，而這次進階是運氣好有他的小心庇護，下次呢？在這個時代非親非故的她，如果下次進階沒有闖過……
所以，有這麽一個有時候脾氣比較壞但並不糟糕的人，願意陪她談一場人生短暫的戀愛。
也是很好的，很賺。
最主要是，她對他，並不是沒有感覺。
這些紛紛擾擾的念頭，在她腦海裏閃過，看著面前這個沈凝著臉色一言不發的alpha，
她心裏微微泛起了一點抱歉的情緒。
蘇熙試著利用自己從娜亞記憶裏獲得的ABO社會常識，轉化立場去體驗這個alpha現在的感受……唔。好像確實會被氣炸。
至於是否對他虧欠。那是不存在的情況，這個時代的alpha平均壽命都比其他兩個性別長很多，一個alpha一生中往往會經歷過三個omega，特別是他這樣優秀的進化者。所以她多活一二十年或者一兩百年，對他而言都沒什麽區別。
“我並不是有意冒犯。只不過現在不說出來的話，對你也不公平。”略微帶點抱歉的嗓音，微微顫抖。
而在菲茨傑拉德看來，身形嬌小的omega蒼白著一張小臉，微微顫抖著，卻膽敢說出這麽鋒利的、割人心肺的話！
而他還要克制自己不能生氣！他跟她之間精神等級懸殊過大，alph息素對omega的天生壓制，她即特殊又脆弱的身體承受不了！
菲茨傑拉德深吸一口氣，他極慢的說：“我明白你對‘被標記’的抗拒和恐懼，我查閱過你在幽浮的資料。所以——”
“我理解你！”
“我會有足夠的耐心。”
高大的身影俯視她，紅發alpha的臉色冰寒，極為輕易的就籠罩住了她上方所有的光亮。
“但我不希望你考慮的時間過長。”
她只沈默了一瞬。
“你……真的理解我嗎？”
被籠罩在一團陰影裏的蘇熙，毫不示弱的仰頭問道。
兩人對視，但四周的氣氛卻陷入暗夜一般的沈默。
嘀——
就在這樣的時候，克裏斯的量子通訊撥打過來了。
菲茨傑拉德深吸一口氣，走過去接通了克裏斯的通訊請求。
“殿下，一切準備工作就緒！A點您需要的勘測器材已經做好投放準備！”
“B點我將親自帶隊前往接應娜亞小姐，然後在三個星際日之內等候與您匯合。”
“飛梭形態的吞日號也已在指定坐標就緒。”
克裏斯幹脆利落的按工作流程匯報完畢。
菲茨傑拉德：“B點的時間流速差是多少？”
克裏斯說：“B點的時間投放誤差為8個小時到5.2個星際日之間，誤差概率不會超過10%。”
“好，盡量做到精確。”
“是！”
掛掉克裏斯通訊後，菲茨傑拉德也完美的收斂了之前暴怒得幾乎失控的信息素，又回到了那個慣常冷漠的帝國王儲的完美形象。
量子時鐘被掐掉，然後開始重新計時。
嘀嘀嗒嗒的聲音沈默的響著。
他展開了立體的全息星域圖，小小的精神接泊艙內燈光漸漸暗淡下來，萬千的星光便閃耀在他們之中。隨著菲茨傑拉德對目的星團的搜尋，無數的恒星團像游魚一樣穿梭在兩人之間被大大拉開的縫隙。
“這是‘大荒星域’的星圖，你將在這個地方降落。”
他隔著兩個星系的光圖指點給她看，或明或暗的光襯得他的表情晦暗不明。
“過來一點。”
“哦。”
蘇熙靠近，她本能的感到危險，不敢不聽，也不敢亂動。然後再次被圈禁到某人的懷裏。
他閉口不提剛才的事情，只是規規矩矩的抱著她，另一只手給她演示降落時會面臨的細節，以及如果有萬一該怎麽應對。
“十五分鐘後我們將經過這個地點，會利用蟲洞與大荒星域本身的空間能量碰撞所造成的暫時的平衡，會讓你在這個最安全的區域自然降落。
“但是物質在出蟲洞時，會被重新組合，而你在蟲洞中……經歷的一切，會被損失掉……”
蘇熙突然抓住了‘損失’這個關鍵詞，翻略了一下腦海裏關於這個時代的常識，她以一種極慢的語氣，開口向他尋求確認：
“那就是說，出了這個蟲洞後的我，跟現在的我會不太一樣？物質重組後的我……應該更類似於跌落蟲洞之前的我？”
“嗯。”男人以一種極冷淡的語氣，低頭看她，慢慢的說：“物質損失會有誤差，也會有殘留。”
“那我……我還能記得你嗎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一種極為冷硬的語氣。
蘇熙瞥著他不好看的臉色，極為小心翼翼的詢問，“那你會記得發生的一切嗎？”
“我會，”在她可憐兮兮的小眼神下，菲茨傑拉德軟化了語氣，客觀的向她解釋，“精神力等級的不同的緣故，目前的你保不住自己散秩的記憶。”
“哦。”
她就‘哦’了一聲？
菲茨傑拉德瞇了瞇眼，突然覺得自己腦子進水才跟她置氣。
“熙光的存儲器裏我存檔了資料並做了特殊處理，就算你不記得，也不會失去這段時間的資料。”
“不用擔心。”
“有別的辦法嗎？”
“與我做深度鏈接，在我的幫助下立刻提升等級，”菲茨傑拉德以一種意味不明的語氣問她：“你……願意嗎？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好處是，在你身體能承受的最大範圍，會在短時間達到基因潛力所能達到的最高精神等級。”
“缺點就是你將失去自由晉級的可能性。”
蘇熙沈默。是這樣麽，所以這個男人一開始就沒告訴她這種可能。
她笑：“你這麽了解我啊？”
“我確實不願意。”
“放心，只有我一個人記得也沒關系，我會記得你。”他抓住她的手展開細看，把玩著纖細白皙的手指，平淡的說道：“無論你在哪裏，我都能找到你。”
蘇熙看著他的神情，有點說不出話。
“馬上要忘記這裏的一切了，不高興嗎？”
這個紅發alpha慣常冷漠的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，冷凝的眼裏似乎還帶著點剛才的怒氣。
可就是那種說不出來的意味，讓蘇熙的心臟好像被什麽抓了一下。
她突然想給他一個告別的擁抱，然後她就這麽做了。
“謝謝你。”她悶在他胸膛說。
回應她的，是一個更加炙熱的擁抱。然而翻騰的alph息素卻極為克制的規矩，沒有更多的動作。
量子時鐘嘀嘀嗒嗒。時間流逝得越發快了。
最後半分鐘。一個被懇求的綿長的吻。
他捧著她的臉，用鼻尖試探的蹭了一蹭，垂眸，長長的睫毛半掩住了神色。
“可以嗎？”
蘇熙在清醒的意識下接受了。除卻兩人之前的暧昧中，一個總是被勾纏得意識不清，另一個總是野蠻霸道的熱情撕扯不同。這次的這個吻顯得輕柔而眷戀。
如輕風拂過嬌嫩的玫瑰，又如星塵散落月光下潺潺流水的溪流。
黑沈冷肅的機甲黯炎，展開六翼光翅，虛空中由純能量化成的光斬刀，強勢的破開了蟲洞。
從克裏斯從AI星越的模擬出的3D沙盤上看，空間曲面上原本扭曲成結的人工蟲洞，被一股強勢的力量所蕩平。
時空的異樣波動漸漸散去。
而黯炎機甲操作艙內的男人，上一秒唇舌間還實在的含著馥郁的香軟，
下一秒，在精確計算的這個安全的物質拋灑的時間點，隨著空間的波動微蕩，馥郁香軟的嬌軟身軀如細沙崩散，直到波動平息——
懷裏已空。
蟲夢中的幻覺襲來，那個小小的逃生膠囊艙，再一次從他指尖飄走。
沒關系，他能分辯得出這只是幻覺。
嘀嘀——克裏斯撥打過來的量子通訊再次被接通，黯炎已經駛出了亞III型蟲洞空間。在正常的三維時空中，一切都恢覆了正常。
全息的視頻信號也恢覆了完美的三維通訊成像。
在量子三維通訊另一邊的克裏斯看來，一切都跟往常一樣。臉色冷肅淡然的帝國王儲第一順位繼承人依舊剛決果斷，命令清晰。
克裏斯：“殿下？”
只不過，他張張唇，幾乎察覺不到的停頓了兩秒，然後一如既往的剛決果斷——
“克裏斯，給到我A點的座標詳情。”
“是！”
一切如往常一樣，接受命令、執行任務。克裏斯並沒有察覺出菲茨傑拉德與往常有什麽不同。
黯炎新改裝的反物質引擎啟動，在寂靜的宇宙中無聲轟鳴，能量堆的物質反應燃起的烈焰席卷機身，黑沈冷肅的機甲外觀顯露出克裏斯所驕傲的極為囂張的烈焰圖騰。
六翅光翼收攏，一如既往的朝既定的坐標，堅定前行。
機甲艙外，長宙孤寂。萬星漂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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